“天气好的话，十来天就能开镰。”11月2日，在田里转了一圈，奉光荣嗅到了丰收的味道：田里的豆秧逐渐枯黄，露出了泛黄的豆荚。
遂宁市安居区石洞镇奉光荣家庭农场负责人奉光荣，是今年全省推广大豆玉米带状复合种植模式最多的种粮大户之一，共计1600亩。
玉米已经收获完毕，只剩下大豆。
奉光荣扩种大豆的举措，与中央部署有关。年初，中央一号文件明确在全国推广发源于四川的新技术（大豆玉米带状复合种植）1500万亩。其中，下达给四川的“硬任务”是310万亩。最终，全省完成375.4万亩。
立冬之后，全省大豆迎来“交卷”时刻。此刻回望，川豆扩种的第一年，田野有丰收的喜悦，也有更多的思考。
大豆生长（资料图）
反常：相比往年，川豆收割期推迟两三周
“你们也‘迟到’了小二十天。”11月3日上午，刚见到测产组的专家，德阳中江县永太镇多宝村种粮大户常滔就开起了玩笑。
往年净种的大豆，早在9月底前就能收割。大豆玉米带状复合种植模式下的大豆，也能在10月中下旬开镰。但今年，开镰和测产时间推迟了近20天。
这不是个案。记者调查发现，相较于往年，今年四川大豆的开镰时间普遍后延了两至三周。
这是为何？
国家大豆产业技术体系岗位科学家、四川农业大学教授雍太文解释，今年四川大豆收获期推后，是多重因素作用的结果。
首先，是带状复合种植模式下，大豆播种普遍较晚。
川内推广大豆玉米带状复合种植，往往采用套作模式。即，先播玉米，等玉米长到大喇叭口—抽雄期再播大豆。此时，玉米株高已接近1.3米、在地里生长了四五十天。而为了防止大豆开花阶段在高大的玉米下因光照不足发生倒伏，不少农户在实际种植中，往往会选择推迟大豆播种期。
常滔坦言，今年6月中旬，自己才开始在玉米田里套种大豆，“往年净作大豆，这时候都已经露苗了。”
其次，是极端高温干旱天气下的大豆二次开花。
“这个是主要原因。”雍太文介绍，今年8月的极端高温干旱天气，影响了大豆的正常生长。具体来说，大豆开花、结荚期普遍后延，“大部分都是8月底，气温下降、雨水增多以后才开始（开花）。”
这个说法，得到川内农户们的印证。
“豆荚都长在豆秧的上半部，下面就没有。”拔起一株已经黄熟的豆秧，德阳广汉市种粮大户黄明打开了话匣子：大豆8月中旬的头茬花，全部在高温干旱时段枯落。眼下收获的豆粒，全部都是在8月下旬至9月中上旬结荚、坐果，“也就是说，大豆盛花期、坐果期都比往年晚了两周左右。”
大豆生长（资料图）
产量：套种玉米每亩增产大豆110公斤
“晚收”的四川大豆，产量如何？
各点位喜讯频传。11月3日下午，常滔拿到了自家大豆亩产数据：每亩150公斤至180公斤。按照大豆每公斤5.6元售价计算，在玉米不减产的前提下，常滔每亩至少增收了840元。在自贡市贡井区成佳镇吴家山村，当地测产数据显示，套种的大豆亩产也在160公斤以上。
全省层面，初步估算，今年四川小农户带状复合种植玉米、大豆产量分别接近430公斤/亩、110公斤/亩，亩综合产值达1770元，每亩纯收益有676元，均高于同等面积的净作大豆或净作玉米。通过推广大豆玉米带状复合种植模式，全省基本能实现“玉米不减产，增收一季豆”目标。
“只是，不同的地区和地块情况不一样。”全国大豆玉米带状复合种植专家指导组组长、四川农业大学教授杨文钰表示，土地肥力、品种、田间管理、水源等都能不同程度地影响大豆的产量。特别是在今夏经历极端高温干旱天气的背景下，不同地区、不同地块的产量表现差异更加明显。
从区域看，在灾情较重的区域，不同程度出现减产乃至绝收。在水利设施配套较好的成都平原及部分浅丘地区，大豆产量则普遍较高。从地块看，对土壤腐殖质等养分要求较高的大豆表现也不一样：复耕的撂荒地上播栽的夏大豆，产量普遍偏低；多年耕作的熟地上，产量普遍较高。
如何看待这种差异？
“万事开头难。”四川省农业技术推广总站相关负责人解释：一来，部分地区在推广大豆玉米带状复合种植这一新技术、新模式时尚不规范；二来，扩种地块部分是撂荒地复垦而来，土壤肥力、灌溉条件原本就不算好；三来，今年夏季，四川大部又受到了极端高温干旱天气影响。前述负责人表示，随着相关技术在基层的规范化，撂荒地肥力回升，在种植面积不缩减的前提下，全省大豆产量有望继续升高。
大豆生长（资料图）
经验：三大领域还需提升
效益不错，未来可期。川豆第一年扩种有哪些值得吸取的经验和教训？
豆种要再精选、技术要再打磨、农机要再提升……这是在走访时，不少基层干部和种植户们反映较为集中的领域。
先说豆种。
“乱、杂、差，这在局部地区有所体现。”农业农村厅有关负责人解释，今年，全国推广大豆玉米带状复合种植1500万亩，导致各地豆种储备不足。在此背景下，川内不少地区开始引入省外豆种和使用自留豆种。
但在实际种植过程中，这些豆种表现各异。“有不少外来品种根本不适应四川的气候条件和种植模式。”雍太文说，四川套种的大豆，多以夏大豆（入夏后播种）为主。而东北等地的豆种，则以春大豆为主，耐高温、耐湿、耐荫能力不强。因此，在四川推广种植过程中，不同程度出现“水土不服”。
据此，雍太文提醒，各地要根据今年本省大豆玉米带状复合种植示范过程中表现较好的品种，早发布品种推荐意见。同时，提前做好备种准备，争取来年豆种数量足且品质好。
再说技术。
在不同地形、不同气候下，套种的大豆和玉米的种植比例（大豆：玉米）、带型模式、种植密度要求不一。如何合理搭配，最终实现“1+1＞2”仍然考验各地农技人员和农户的种植手艺。
农业农村厅统计，在实际种植上，2:2、3:2、4:2三种比例较为常见。但从适宜机械化作业和追求高产考量，最佳比例应该是3:2或者4:2。因此，有专家建议，全省各级农技部门应该对今年本地大豆扩种过程进行总结、梳理和分析，以形成更加适应本地的技术规范。
最后是农机。
不少基层干部反映，在大豆和玉米套种模式下，农户要“种两次、收两次”，对机械化作业水平要求极高。但属于旱地作物的大豆，川内多数种植在梯田或者缓坡上。
“靠人工播种、收割的话，确实影响收入。”自贡富顺县骑龙镇龙须村种植户肖玖明说，自家套种了6亩大豆、玉米，3亩位于坪坝上的地块，只用了半天就能收割完毕。而在梯田上的地块，则是自己请人用了两天才完成收割、转运，“人工费就给了五六百。”肖玖明坦言，扣除了春季播栽和秋季收获的人工费，梯田上的3亩田总共才赚了不到一千元。
农业农村厅农业机械化处相关负责人表示，接下来，将会根据各地在大豆种植中出现的农机农具需求进行集中攻关，争取补上大豆扩种的农机短板。
追问：川豆如何继续改写国内油料版图？
11月初，农业农村部再次下达四川2023年大豆玉米带状复合种植技术推广任务，明确明年四川继续推广310万亩。
“这还不包括增产任务。”农业农村厅种植业与农药肥料处处长刘代银看来，这一举措的信号清晰明确：川豆扩种仍将是明年乃至今后一个时期的主题。
近年来，四川在大豆种植领域异军突起。仅以面积而论，去年，四川种植面积已超过600万亩，产量和面积都稳居全国前四位。那么，川豆扩种和产量的提升，将如何改写全国油料版图？
“首先，要明确一点，四川的大豆主要用途是鲜食和豆制品加工。”省粮食和物资储备局粮食产业发展处处长李建强介绍，受气候潮湿和光照不足等影响，四川大豆出油率较国内其他产区大豆明显偏低，也不如本土所生产的油菜籽。但综合比较，四川大豆的突出优势是口感较佳，适合制作豆腐、豆皮等豆制品，是食品加工的优质原料。
资料图
不过，业内人士认为，在国内大豆高度依赖进口的背景下，川豆的扩面增产，本身也是提升国家油料自给率的重要举措。同时，也会改变国产食用大豆的产业版图。
农业农村厅相关负责人表示，四川大豆发展的方向，仍然是突出“食用”这个优势与特色。前述负责人表示，目前，四川已是国内食用大豆最大的产区之一，而随着全省大豆进一步增产扩面，“这个‘之一’有望被取下。”
据了解，目前，我省正谋划布局一批大豆食品领域的深加工项目，用于延长川豆产业链、提升附加值。据了解，今年9月底，农业农村厅已专门设立四川省大豆油料加工服务专线电话（028-85505537），用于服务企业和农户做好大豆加工工作。
